美国对大型家用洗衣机反倾销政策的研究分析

  事件背景及政策回顾：20世纪后期，美国市场的主要洗衣机品牌包括Maytag、惠而浦、GE、Kenmore等等。2006年，惠而浦通过并购Maytag，成为了美国最大的洗衣机制造商，洗衣机以及干衣机的市场份额进一步集中到惠而浦旗下。数据显示，并购完成后，惠而浦和Maytag品牌合计占到美国洗衣机市场份额的60%，干衣机市场份额的65%。当时，进口洗衣机只占据了不到10%的美国市场份额。就在惠而浦和Maytag进行合并的同时期，韩国的LG和三星品牌首次进入美国市场。随后，两家韩国公司在美国的市场份额逐年稳步增长，并成为美国最受欢迎的家电品牌。

  2011年底惠而浦向美国国际贸易委员会(USITC)发起了反倾销调查申请(731 of the Tari_ Act of 1930)，指控由墨西哥和韩国出口到美国的大型家用洗衣机涉嫌低价倾销，损害美国洗衣机制造商利益。2012年2月，USITC发布了一项裁决，建议美国政府采取反倾销措施。同年7月，USITC宣布，针对某些公司(主要指三星、LG等)，将该产品的进口关税从9.2%提升至82.4%。【注：韩国随后向世贸组织提出了异议，韩国方面认为，美国所采用的“归零法”人为地提高了倾销幅度和倾销税率，是非法的。世贸组织最终同意，这些反倾销税违反了世贸组织规定，但USITC仍维持原裁决。截至2018年，此案仍在争议中。韩国向世贸组织进一步投诉，表明美国未执行世贸组织裁决。后续，美国商务部取消了对LG的惩罚性关税，但保留了对三星公司的惩罚性关税(因三星未配合USITC的调查活动)。但是，三星方面称，三星已停止向从韩国本土向美国出口该产品。】

  在实施惩罚性关税之后的两年里，该产品从韩国、墨西哥进口的数量下降了75%。(图一蓝色和绿色线表示从韩国和墨西哥进口的洗衣机数量，在2012年出现了大幅度下滑)。在韩国、墨西哥对美国出口的大型家用洗衣机数量快速下滑的同时，中国产的大型家用洗衣机出口数量大幅度上升。在2015年，惠而浦继续向USITC提出针对中国生产的大型家用洗衣机反倾销调查。2016年2月，USITC裁定最终的反倾销税率从38.4%(三星)到57.4%(LG)不等。这项政策的结果几乎与2012年的裁定相同：从中国进口的大型家用洗衣机数量(红线)从2015年的每年300万台下降到2017年的约30万台。与此同时，从泰国和越南进口的大型家用洗衣机进口量(紫色和黄线)从基本上到2015年为零，到2017年将近330万台(两国合计)。

  另外，从韩国出口到各国的洗衣机零部件数量变化也可以观察到这一产地的变迁。图2显示了韩国洗衣机零部件出口总值，证明了韩国零件出口值随着其洗衣机产地变化。2013年和2014年，韩国对中国的洗衣机零部件出口激增，而在2016回落。2017年，韩国对泰国和越南的洗衣机零部件出口增加。此外，韩国在2010年至2016年期间，其整体的洗衣机零部件出口增长了近60%。

  2017年, USITC又发起了一项针对全球的贸易保障性调查(一般称201调查)，最终的结果是，在2018年1月份颁布的美国总统令中宣布，对大型洗衣机采用配额关税措施：对120万台进口洗衣机收取20%的关税，超出此进口量的产品将被征收50%的关税(加拿大等个别国家被豁免)。与此同时，一些洗衣机的零部件进口也面临配额制，任何超过5万个单位的零部件将被征收超过50%的关税。此措施于2018年2月执行，为期3年。该裁决发布后，在2017年末以及2018年初，美国的大型家用洗衣机进口量飙升，随着法案正式实施后，又迅速回落。

  美国的贸易政策造成的影响：总体看来，由惠而浦申请的，USITC进行的一系列贸易政策对美国本土市场、全球贸易格局都造成了不同的影响。对于受到该项政策针对的韩国企业来说，他们选择将其生产订单在全球不同的低成本生产基地之间进行转移，随着201调查的启动，最终不得不选择在美国境内设立生产基地。而对于美国而言，虽然制造业回流美国，带来了新的工作岗位，但消费者并未获得实际利益。具体的影响如下：

  1、制造业回流美国在2017年的全球保障措施调查过程中，三星和LG宣布计划开始在美国生产大型家用洗衣机，三星在南卡罗来纳州的生产基地于2018年1月动工，计划年产能为100万台，三星称该工厂在2020年之前会创造约1000个新工作岗位。LG在田纳西州的工厂则计划在2018年末动工，并称自己将创造约600个新工作岗位，而惠而浦也同时宣布将增加200名工人。

  2、洗衣机零售价格的变化通过对GAP Intelligence监测的不同品牌的大型家用洗衣机的进口以及零售价格进行分析,发现2016年针对中国的反倾销政策，对美国境内洗衣机的日常零售价格影响不大。主要原因是，针对特定国家的关税措施，只能迫使跨国企业在低成本的生产区之间进行订单的再分配。实际上，被征收高额关税的产品的实际进口价格甚至有可能进一步降低(如图3所示：在针对韩国、墨西哥反倾销后，大型家用洗衣机转移至中国生产，但此时，该产品的平均进口价格更低;在对中国进行反倾销后，该产品转移至泰国、越南生产，其平均进口价格未出现明显变化)。

  而在2018年，美国采取全球性的贸易保障措施后，其境内洗衣机的零售价格上涨的很快，并对消费者造成了很大的影响。另外，尽管干衣机产品并未被列入加征关税产品的名单，但因为消费者在购买洗衣机的同时往往会同时购买干衣机，所以干衣机的价格也伴随洗衣机价格上升。在关税政策执行后的48周内，这两类产品的平均价格上升了约11.5%，洗衣机和干衣机的价格中位数分别上涨86美元和92美元。

  另外，尽管惩罚性关税主要针对韩国企业，但美国本土的惠而浦、GE等企业的洗衣机产品价格也跟随上涨。数据显示，在此期间，惠而浦的洗衣机价格上涨17%，干衣机价格以同等幅度上涨。MAYTAG洗衣机价格上涨了14%，干衣机价格上涨了17%-20%。GE涨幅较低，但其洗衣机价格平均也上涨了7%，干衣机价格上涨了10%。而LG的洗衣机与干衣机价格上涨了13%，三星的洗衣机上涨了15%-17%，而其干衣机价格上涨了10%。尽管2018年这次加征关税的对象扩展了到洗衣机产品的主要零部件(目的在于防止三星、LG等企业通过散件进口组装来规避高关税)，政策的针对性很明显，但其产生的影响确是普遍的。对比了其它使用类似钢材原料的电器产品后(因为同时期，美国对钢铁也加征了反倾销关税)，研究人员认为，美国国内洗衣机制造商普遍提高价格，不太可能是关税推高钢铝等原材料成本造成的，更多的还是市场力量驱动。经济学家皮尔斯认为，反倾销措施最终会造成被保护的企业生产效率降低，并不能提升其竞争力。

  另外，全球贸易保障调查给美国消费者增加了约15亿美元/年的总成本，与此同时，关税带来的收入仅为8200万美元，考虑到与此同时美国还增加了近1800个新的就业岗位。据此测算，创造一个新的工作岗位的成本约为80万美元。

  【启示】

  中美两国进入贸易战以来，经过多轮的谈判和磋商，仍有很多类家电产品被列入到加征关税的名单中。中长期看，随着发达国家纷纷强调高端制造业回流以及“再工业化”，印度和东南亚国家加快实施制造业振兴计划，贸易摩擦在未来时期或将成为常态，中国家电业出口贸易面临的压力也将不断上升，特别是来自印度和东南亚国家的挑战。这些国家家电产品多处在普及阶段，经济保持快速增长，行业竞争格局尚不稳定，市场空间增长可期，加上廉价劳动力优势明显，所以未来考虑在这些国家投资建厂进行本土化生产的家电企业数量或将会逐步增加，但考虑到这些国家生产效率低下、基础设施落后、产业链不完整的现状，东南亚地区的工厂定位在中短期内将以组装生产为主，不具备研发和设计能力，一旦被加征关税，其订单仍有可能向其他地区转移。

  当然我们应该意识到，与这些新兴市场国家相比，中国最大的竞争优势是本土家电企业已经比较成熟，产业链配套完善，从业人员综合素质较高。国内消费升级的大趋势迫使企业必须在产品研发、工业设计上保持大量的投入，增加品种供给、提升产品品质、创建优秀品牌、优化产品结构。实际上，从历史上看，全球曾发生的四次大规模制造业转移的深层次驱动力主要来自技术创新和产业升级，而中国目前的创新体系正在加快构建当中，新改革、新人口、新技术等红利正在不断释放，中国家电制造业可以依靠独一无二的产业链和市场规模在全球保持绝对竞争优势，并吸引更多的海投资。另外，我们应该意识，打造一个优秀的品牌应该是现阶段中国家电企业最紧要的目标。优秀的品牌意味着强大的竞争力和生命力，也意味着企业在贸易摩擦中可以占据更有利的地位。（来源：中国家用电器协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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