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自暄桐教室林曦给同学的一封信：让水波澄净

我们所处的这个社交时代,人们似乎把注意力完全投向外界就可以很完美地度过一整天。

新闻每天提供新的注意力焦点,一种跟随关注的参与感占满了心智,占满了原本留给事情和人自然进展、独立思考的空间。

我们渐渐已经完全习惯这种被占据的状态。一旦节奏慢下来,停止更新消息,甚至手机没电了,网络信号不好,都会忍不住地有点慌乱。什么时候,我们自己的内心,已经不再是自己最可依赖的那个存在,而是投于纷繁的外界,摇摇晃晃、时起时落地追随。

《大加速》那本书,这时候真是很适合翻出来再看看。当信息的传播流通与反应都加速起来,一切的进程都会加快,随之应对决策也在不停地做出。但形成决策需要时间,思考的时间可以很漫长。当下的加速状态中,时间被压缩,事情却不会跟随人的意志而改变进程,一旦上场,一旦进入到一种程序之中,不论好坏,只能让它释放完能量才能结束。

也许不到事情结束,我们很难站在全局评价决策与行为好坏。但不确定性在这种加速状态中势必会被放大,甚至失控变形。这样的时刻,对所有的系统,不论是个体的小系统,还是人群的大系统,都是前所未有的考验。

当船只驶入没有地图的海域,经验与好运,都是必要的。

我们手上的手机,就很像小孩手里的火与刀,善用则无碍。因为不知,所以会带来危险,在某种鱼龙混杂的“狂欢”和参与中,难得的是站在全局的角度判断与决策。在我们抱怨事态混乱,应接不暇的时候,在我们已经尽力,也发现不能切实帮上忙的时候,也许可以看看另一个选择,停止发球,减少作为的冲动,给事情一个自然发展的可能。也许适当减少作为是一种美德,那一些时间与空间,我们需要,决策需要,事件也需要。

如老子说,“多言数穷,不如守中”。尤其是在立场局限且还缺乏公共能力的时候,更多的声音往往无济于事,甚至带来更多的恐慌和混乱。对我们而言,参与,讨论,投入情绪,这是重大事件下的常态。且被大量关注的事件往往具备戏剧冲突的所有特征,这样的特征是吸引人的。但我们也要时刻明白,真正左右到真实世界进程的真相,我们很难得知。或者,相对的真相会非常滞后。回看历史,多少所谓“解密”,都是在漫长的岁月之后,出于某种原因,才向世人掀起窄窄的一角。或者大家也可以重新回去读一读《大设计》,基于观测点的差别,带来的真实也是多层的,不同的。

有的时候,我们需要反省自己,当把注意力完全投向外界,身处一种不自觉的好像很忙,好像在参与其中实际被动的状态时,要觉察到批评指责是最好的回避面对自己的机会,也是最好的宣泄个人情绪的时机。在这个信息爆炸的时代,人的理性和情绪都很有限,关注与被关注的双方都容易快速消耗了注意力,而进入热血和冷漠的两极。

当每一次“参与”之后,发现也不过如此的时候,是一种深深的空虚,但很快又陷入对下一次事件,或推动下一个事件的期盼。事件发生时,思绪起伏,而当情绪释放殆尽,厌倦疲惫期到来,事情仍会按照它的节奏,有始有终。

对我们自身而言,可以没有“丰功伟绩”,但不要让这样的事情成为我们的咖啡因与精神寄托。

学会先冷静下来,面对自己的心灵和外界,都减少一些作为。不是推波助澜,而是给水面澄清的机会。

当可以轻易被群体的抱怨所裹挟与吸引时,需要回来,看看最初的动机和愿望。

群体的小我需要在人群中快速地找出敌人,塑造出英雄。我们要管好自己,不要累死英雄,不要道德绑架,不要随时树敌,也不要滋生恶习。

也要警惕无谓的耗损。当我们把时间花在慌乱地找寻敌人是敌人的证据,找寻英雄能保护我们的蛛丝马迹,这样的起落,这样不断在失望和希望之间的失衡,对了解真相是否有利我不知道,但从保护自己的身心健康平衡的角度,似乎是很不利的。

“独立守神”是重要的事情,要保持平衡的心情,所谓“恐则气下”,精神陷入紧张,交感神经的持续兴奋,人一直处于战或逃的状态里,对于未发生之事那种紧张感,被放大的情绪,大概是对免疫力最有害的行为了。

此时面对疫情,免疫力,信心,和自己相处的能力,给予关心的能力,是几件最重要,也迫在眼前的事情。每天刷手机到半夜,越发生成出一种“不过了”的感受,于己于事无益。也正因为事态如此,才更需要我们镇定下来,建立良好的生活习惯,安定内心,是绝对的第一优先级。

戏剧性的冲突需要戏码的升级,但生活的继续需要的是平常心。每个人做好自己,尽心尽力,当人人都是相互依存链条上的一环,没有什么比让独立个体能够健康强韧起来更重要的事了。

不论外界如何变化,不管这一次,我们是否与其直接相关,我们终究都需要处理好眼前的那些事情。那些立刻、马上就可以做起来,并努力做好的那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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